云央

写在前面的话：没想到我这渣渣文笔也有小天使们喜欢和关注，还是很开心的。看到好多眼熟的点红心angels挺感慨的，谢谢你们。

故事的脑洞来源于tell me why这首歌和歌词，我时常在想，那个站在光芒深处的人，会不会也如同我们一样，有迷茫脆弱的时候。

平凡无奇的人，要如何才能接近自己心中的那道光~所以脑补出这个故事。可能ooc加私设突破天际……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12

“没想到出来都这么晚了。”你站在大街上伸伸懒腰。

因为手受了伤，余下的工作都让他一个人完成，你不禁内疚起来。颇带歉意的望着他，说了句，谢谢你。

“诶？”显然是没想到你会这么说，他楞了一下，然后说：“没事。”他的声音透着口罩传来，依旧显得闷闷的。你不确定他是感冒还是过敏，为什么一直要戴着口罩。

看着时间，已经指向23点39分了。啊，真的是很晚了。鼻头传来冷冽的寒意。虽说，可以开始过春天的日子，但是，还是很冷啊。你缩缩脖子，伸手勾勾自己的鼻尖。

他说送你回去，一个女孩手上有伤，终归是不安全的。站在路边站了好久，等不来一辆公交车，也没什么出租车。

东京的夜晚，少有如此寂静沉默的时候。你们终于决定在路边慢慢走着。

你住的地方并不算远，这个时间了，路上行人很少，偶然只有几辆车快速的略过。长长的影子铺在路边，和树影月影层层重合。

你们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。他话不多，情绪看起来也不算太高，基本上全程都在听你说。

你说了很多，聊着自己的生活，自己的打工生涯，自己的学业。你又聊到自己的经历，你说刚来日本的那几年，孤独和饥饿曾经像一只野兽在你身后拼命追赶。这让你恐慌，你曾经夜晚一个人偷偷的哭，哭到睡着，哭到醒来。

他知道你来自中国以后倒是有点点吃惊。

“来自中国的哪里？”他问。

你侧身笑着问他：“你知道中国哪里呢？”你限定了范围，“中国大陆。”其实这范围跟没有差不多。

他歪歪头，面色晕开一丝凝重，皱着眉头认真思索，过了大约十几秒的时间，他说：“北京、上海……”接下来又皱着眉头认真思索了半天，陆续说了一两个城市的名字。

“对吗？”他颇为好奇。

“也对，也不对。”你故意买着关子。

“什么嘛。”他笑了。听笑声，他似乎是真的开心了点，你们之间的距离感较之刚才一下子小了很多。

“其实，我刚才开始就在想，我如果说错了也请您别介意。您会不会是……”你鼓起勇气问。

刚才其实自己就一直在想，只是不敢确认。因为生活又不是偶像剧，自己哪里有那么好的运气。但是他一直戴着口罩，又是如此面熟的眼睛，凭他们的知名度，就算自己再怎么不关注，也是能意识到的。

“您会不会是……”你问，是那个人？

话还未说完，一群外国年轻人从你们路过的那家店里冲了出来。那是一家酒吧，乌央乌央的一群人从里面出来，门内有嘈杂的音乐和刺鼻的酒精气味。那群人欢歌笑语，一看就是喝的尽兴，嘴里说着胡话，几个英语单词蹦到你耳朵里，你听不清说的是什么。他们冲到马路边上，你们被冲散在人群的两旁，你一时看不见他，竟有些恐慌。你忙踮起脚张望。

多年以后，你才想明白，当年的这一刻，也许是上天给予你的某种暗示。什么都不要说，什么都不要做。你们之间，隔着人山人海，有着那么远那么远的沟壑。你们之间，不应该有任何如果。

13

“这家店面的主要顾客是17-18岁左右的女孩子，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正是有天马行空幻想的年纪，也就是我们所谓的花季少女。她们骄傲、追求自我，张扬个性，渴望完美的白马王子、完美的爱人，正是她们这个时候追求的主题。所以我设计的这次装修装潢风格走的是哥特式城堡风格，把童真和诡异结合在一起，把时尚元素蕴含在哥特式风格的装潢物里，我想顾客们应该会喜欢……”

Team例会上，同事在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设计思路。你走神严重，听一段漏一段。

已经接近一个月没睡好了。自从知道是他的个展以后。已经过去一个月了。

你寝食难安。一个月了，你几乎什么方案也没拿出来。

你的思绪一直变得混乱。时升时落，你连设计室都不敢久待。有同事一直在看岚的综艺，边看边笑，边看边和别人讨论。这氛围让你崩溃。你觉得自己的脑子在时刻发出细小的尖叫，让你在漫长的夜里翻来覆去，你感觉到自己猛烈的、急躁的心跳，这让你非常不安。

繁重的工作强度，恼人的压力，你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崩溃。

你怕想到他，你怕爱恨一下子，都涌现在脑子里。这七年来，你躲着他过日子。你不看任何日剧、不去想任何日本明星，哪怕是听到霓虹两个字，你都会没来由的心惊胆战。

你告诉自己要忘记、要避开。

这些过往的记忆，被你藏在心内一个狭小的盒子里。你想静静的等待，等待它蒙上厚重的灰尘，一辈子隐藏在晦暗的心里。

但是啊，命运总是这么捉弄人。七年了，一直东躲西藏，你以为你忘了，但是你发现你躲不掉啊。你们的过往，就在你收到那个通知的那一刻，一下子全部从盒里涌来，你怎么盖都蓋不上。

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，还是清清楚楚印在脑子里。挖都挖不掉。

你被困在自己的回忆里。

“你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了吗？”组长的声音尖尖的，一下子钻进你脑子里。

“嗯。”你楞了一下，然后点点头。

“你觉得她的设计思路怎么样？”组长问。

“挺好的。”

她似乎有点不满，当然她最近一直对你的意见很大，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你，用鼻音哼出一个语气词。“你是不是只会说这几句？”

“我是问你觉得她设计的怎么样？”

——你觉得这个方案怎么样？

你想起他的那句话来，他坐在展览架上，天真的看着你。很期待你说出自己的想法。

——挺好的。

你记得当时是这么回答。你想着他当时那略带疑惑和失落的眼神。

又是这样，又是这样。我说挺好的，你又不信，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我说出点别的来？

如果，当时自己能够坚持，无论他怎么问都不说的话，会不会，会不会就是另一种结果？

会不会他就不会留下来帮助自己，会不会自己就不会受伤，会不会，两个人就不会认识，就不会有之后的一切。

——小鱼小姐，当时你抱着展览盒子冲我笑的样子，我觉得很美好。

——小鱼小姐，你疼的时候还会假装坚强。很想保护你啊。fufu~

这种打直球的说话方式真是让人受不了。

“傻瓜。”你小声喃喃。

“你说什么？”组长的音调又升了一个高度。

14

一个外国女孩突然从你身后抱住你，你吓了一跳，小声的啊了一声。

她身上酒气浓烈刺鼻。她看着你大笑，她用又高又尖的嗓音说：happy Valentine’s day。

…Valentine's day?!

她说什么？她刚才说什么？你确定自己没听错。

你终于明白了。为什么由美一直嚷嚷着要今天来，为什么同事们那么着急早点走，为什么由美说这个教授脾气古怪偏偏挑这个时候加课。

这一切都是因为，今天，今天是情人节啊！！

诶？！诶？！

你怎么会没有想到呢？2月21日个展就要开了，距离个展就只有不到七天的时间了啊！这不就是2月14号吗？

这几日白天泡在图书馆里，晚上忙着打工，竟然把这事忘了。路过便利店看到搞活动，只是淡淡的想，哦，情人节快到了。

但是情人节和2月14日之间，你连等号都忘记划了。2月14日在脑海里不过已经变成了一个毫无意义的日期代码。

她笑得璀璨，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，她伸手想跟你击掌。

你看到她修长白皙的手，做着时下最流行的美甲。上面镶着漂亮的水钻，涂着你最喜欢的宝石蓝色。很漂亮很精致的指甲，衬着她双手愈发明亮白皙。你想起自己的手，它粗糙干燥又满是伤痕，因为长期写功课再加上各种打工，它变得愈发沧桑。如今又缠着纱布。你一抬手，右手的伤口仿佛连着你的心，全部开始有轻微的伤疼。

女孩看着你的手，浓眉摆出个夸张的八字形，她颇为遗憾的说了句sorry，随后冲到了人群中。

他们说说笑笑的走了。

你心里冒出一股子失落和遗憾。自卑像一条冰凉的小蛇从尾椎开始往上爬，你心内一霎疮痍。你默默把手背在身后，脸上的表情填了几分落寞。你看着那群人，遗憾的发现原来自己心里也向往过这样的生活。

扭头发现他已经站在你身后。不知道他站了多久，你尴尬的笑笑，不知道他刚才有没有看到你的失意。他盯着你看了一会，这让你更加不好意思。

有风贯穿在你们之间，即使缩着脖子，你还是感觉到领口传来的阵阵凉意，轻轻一呼吸，这凉意就透到了心里。

“伸手，”他说。

“啊？”你没反应过来，但是还是伸出了左手。

“那只。”

“哦。”你乖乖伸出右手。

“闭上眼睛。”他又下命令，声音有轻微的笑意，又带着几丝调皮。你顺从的闭上。你看不到他在做什么，只是感受到右手有轻微的痒，有细细的东西在右手上拂过。你愈发好奇。

“别睁开哦。”他说。

你乖巧的点点头。

“好了，睁开眼睛！”他说。也不知道过了多久。

包裹着右手的纱布上画着漂亮的彩虹和城堡。它们巧妙的铺满在整个纱布上，金碧辉煌的城堡伫立在彩虹之端，城堡上飘着五颜六色的云朵和气球。纱布仿佛变成了五彩的手套，瞬间活色生香起来。你看着五颜六色的手，开心的笑了起来。

“哇……”

他眯着眼睛看着你。手里拿着一根粗粗的水彩笔，是今年日本新推出的便携型水彩笔，一只笔管，18种颜色。携带方便。

真好看，你赞叹，你画的真好看。他笑了笑，把笔放进自己的口袋里。说，你喜欢就好。

就在那一瞬间，仿佛有什么东西种到了你的心里。好像被柔软的东西包裹着，像是温暖和煦的阳光，又像是安定的拥抱。这个人啊，发现了你的不安，又用如此温柔的方式帮你避开尴尬。确实很细心啊。

你看着时间，还有五分钟就到凌晨了。2008年情人节，要过去了。

“其实，我都忘了今天是情人节了。”你说，眼睛瞄向他，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。情人节毕竟是个敏感的节日，陌生的街道，陌生的男女，想想是不是有点奇怪？

以往的情人节，你都在忙些什么呢？或者在准备功课，或者在图书馆看书，或者在某个热闹的小店里打工。反正，你又无男友，又无要好的异性同学，以前也只是入乡随俗的送过男孩子们一些普通巧克力，权做情谊上的沟通联络，没有基于太厚的感情和希望。仅此而已，过后也不甚放在心上。

今天，算不算自己和一个异性一起过节呢？心里冒出这个想法，脸上不禁又烫了几分。     

 ——真是，我在胡思乱想什么。

“没关系，”他点点头说，“其实我也忘了。”

“怎么会，没收到巧克力吗？”你问。女孩子送男孩子巧克力，不是日本国的风俗吗？还是因为自己深居简出，没事就待在图书馆里宅的彻底，已经渐渐落伍了……

他歪着头想了想，嘴里发出轻轻地的语气词，混着鼻音，“啊……好像是收到了。是工作同伴们送的。”他挠挠头，“因为不是很在意这些，所以谢过以后就没太放在心上。”

这样啊。

你笨拙的伸出左手从上衣右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夹心奶糖，“那个……”还是早晨在蛋糕店打工的时候自己做着玩的，后来发现味道还不错。店主让你带两颗出来，本来打算是送给由美的。既然话都到这份上，先借花献佛吧。

“初次见面，你帮了我很多忙，可是我没有巧克力。”

“如果您不嫌弃，那个，那个这个巧克力糖果您收下吧，就当是我的谢意。承蒙您照顾了。”

——我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说这种话吧……

……空气都沉默了下来。

“哈哈。”他愣了几秒之后突然笑了，他夸张的弯下腰来，笑声连贯，听起来像是某种出现在暗黑童话里的反派的笑声。

起初他笑的还比较腼腆，几声以后又放开起来。

你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笑。

有那么好笑吗？你不自主的抽动着嘴角。

“嗯。”这声嗯倒是不一般的可爱。他双手背在身后，弓着背，笑的差点背过气去。

“怎么说呢，送我巧克力糖果的，你可能是第一个。”他笑够了，嘴巴鼓鼓的，笑出来的眼泪用力蓄在眼角里，喘口气，终于憋着笑意缓缓地说，“谢谢了。”

15

“想要童话风格，想变成公主的梦想，是孩子时期的梦想吧？”你定定的看着组长。

“17到18岁的时候，正是想要迈进成人世界而又不得的年纪。她们自卑、敏感，又对外面光鲜亮丽的世界充满了好奇。我们国家的教育，这群孩子们被禁锢在沉闷的书本里，她们穿着显现不出身形的性别模糊的校服，不允许化妆，不允许佩戴首饰，不允许谈恋爱，甚至不允许留长发，她们不允许做一切和学习无关的事情。”

“遇到喜欢的人，因为平凡和自卑，也不敢过分表白，她们把那份喜欢的心意藏在心里，只能默默的看着，关注着。”

“这份心情，每个人都有体会吧。”我们都不过是平凡人而已。

“那既然这样，设计应该尊重她们这方面的需求，我们应该，为这些自卑、敏感的姑娘们搭建起一份连通成人世界的桥梁。向她们传递出成熟又青春的魅力。她们需要的是一点点自信和勇气，需要能站在喜欢的人的面前的魄力。”

——你在说谁啊？

你突然问自己，你到底在说谁啊？

你自己都愣住了。

会议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。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着你。这大约是她们第一次见到，你有如此情绪起伏的时候。

呼吸声开始加重。所有人都看着你。

片刻的停滞之后，你听到自己心脏猛烈地跳动声，仿佛是要从胸膛里钻出来。咚咚的，声音震得耳膜生疼。

“坐下！”组长嘴里缓缓说出这两个字。

你点点头，面色苍白的收拾身边的会议资料。

“对不起。”你说。

“简直一派胡言。”组长说，“半路出家的你，知道什么叫设计吗？”

“对不起。”你说。

你狼狈的抱起那些资料，头也不抬的跑了出去。身后传来一片哗然声，你顾不得听也顾不得想了。

你刚才那句话，是在说给谁听呢？你问自己，是说给由美，还是说给你自己呢？

——小鱼小姐，你的心啊，比想象中的要脆弱和敏感啊。你又想起来他那天说的话。他眼神真挚，夹杂着关心和担忧。

——能不能告诉我，你究竟在害怕什么？他的脸贴过来。眼睛闪闪的。

——你究竟，在害怕什么啊？

——TBC——